〖咱们村〗孙立昕:思念姥姥

时间:2019-07-11 来源:舒兰发布



 思念姥姥

文 / 孙立昕

姥姥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。这十年,我多次梦见姥姥。梦里的姥姥还是那么慈祥,满头的白发,布满老茧的双手,挺拔的腰板,笑起来依然爽朗。

姥姥走时92岁,她和家人的目标是想活过100岁,遗憾的是我们没能实现这个愿望。

姥姥的一生有太多太多的故事。我40多岁的时候,还常常躺在姥姥的大腿上,依偎在她的怀抱里,她一边给我捋顺头发,有时还给我掏耳屎,一边给我讲她从前的事。月圆月缺,我所知道的姥姥点点滴滴的故事,都是她一天天一年年口述给我的。



姥姥一个大字不识,却懂得人世间的冷暖恩情,弥留之际,她还一再嘱咐我:“立昕啊,你要是去柳树河林场,别忘记了去小红家看看,我在那住过,人家没少给我做吃的做喝的。”

姥姥叫赵文珍,小名叫黄毛丫头。从小家人就把她过继给了她的二婶家,因为她的二婶不生育。但是,每年过年姥姥都要回家看看自己的爹娘,她说:“没有爹娘,就没有我。”

姥姥和姥爷结婚时,姥爷家穷的叮当响,啥都没有。可是,姥姥全然不顾,她用自己勤劳的双手给贫困潦倒的姥爷家支撑起了一片天。她生了八个孩子,每个孩子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缝制的。她还要干农活,田野里的,房前屋后的,锄草种地,侍弄瓜果蔬菜,收割打场,拉爬犁捡拾牛粪、猪粪,姥姥样样干的都麻溜。二舅年幼时,被过继给了我的大姥爷家,当时,姥爷家和大姥爷家住在一起,东西屋。二舅吃奶时找我的姥姥,晚上睡觉了就睡在大姥姥的炕上。



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,一个寒冷的冬天,姥爷赶着马车到舒兰县的上营抚育采伐大队出民工,这个大队就是现在我工作单位的前身,后来改名叫上营森林经营局了,是一家地方林业企业。

最初,姥爷赶着的那个马爬犁是给这个局运送木材的,那时,这个局的主打产业是原木销售,采伐的木材要由马爬犁运到山脚下,再经专门运材车运到上营的贮木场。从那以后,和姥爷一起出民工的人都称呼姥爷“李大老板子”,姥爷是赶马爬犁的老板子。

挣到钱的姥爷,转年春天回到百公里之外的老家,把姥姥和五个孩子带到了柳树河林场,那时我的妈妈和大姨已经在老屯结婚了。姥姥临行前,村里的人都来看她,有的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鸡蛋拿来,让姥姥带到路上用;有的把小米子装在背包里,告诉姥姥每天早上做粥喝,养养胃;有的站在那里,一句话都不说,眼里含着泪水。


如果不是姥姥的为人好,哪能有那么多的人来为姥姥一家人践行。

姥姥原来住的地方是平原,突然来到山沟里生活,有许多地方都不适应。劈柴、摞柴,用松树明子点火,这活在老家都没有,可是姥姥偏偏学的快。一大块木头拌子,姥姥抡起斧子,一劈两半,再一斧子,两半成了四小半,这一块块拌子堆积如山,姥姥看着不顺眼,她就一条条地码起来,整整齐齐,方方正正。为防止柴火绊子倒了,她在柴火绊子的两头,用绊子摆起了一颠一倒的十字型架构,这样柴火剁就牢固多了。

那时候,姥爷天天跑山,一走就一天,中午得带饭。姥姥把家里仅有的面粉分成一小袋一小袋地留着,就为了给姥爷蒸馒头吃。她说:“你姥爷上山辛苦,累,得带点好吃的。”姥姥蒸馒头很讲究,用老面做引子,头一天把面发好,第二天三四点钟起来开始蒸。姥姥蒸出来的馒头又暄又大还有咬头,都起沙层了。有时候,姥姥还把自己抠的核桃仁放在馒头里,香味十足,既有营养还受吃。姥姥的面食手艺不经意间在场区传开了,纷纷有人前来学艺。



我最爱吃姥姥做的豆角。夏天时,姥姥在院子里用三块砖头搭个临时小灶,把小铁锅放在上面,灶口里燃烧的柴火将铁锅烧到一定的温度后,姥姥把油倒在锅底,用铁勺子和弄几下,当油烟起时,姥姥把事先洗干净的豆角全部倒进锅里,翻多个来回,感觉豆角熟到三四分时,把花椒大料、葱花、盐、姜片一齐放进去,再填些适当的水,姥姥说,那水不能超过锅里的豆角,超过了,做出来的豆角水花,不好吃。填好水了,最后再放少许的小苏打,盖上盖,慢慢地烧火,火不能急了大了,要均匀的火。大约20分钟后,就做成了。揭开锅盖的那一刻,满锅的豆角都起泡泡,垂涎欲滴,每次都把我吃的撑肠拄腹。姥姥炖的豆角味道成为我记忆里永远的乡愁。

大姨和我说过一件事,姥姥家搬走后,她很想姥姥。一次,大姨和我的妈妈决定去看姥姥,几经周转还是未能赶上最后一趟通往姥姥家的客车。那天中午,大姨和妈妈商量着剩下的路程步行去。于是,大姨背着她的大女儿,我妈妈背着我的大姐,她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公路,走了40多公里地,花了六七个小时才到了姥姥家,中途渴了累了就到附近的村屯找个人家喝点水,把孩子的背包打开看一看,歇一歇,再继续上路。那是个正月,春寒料峭,大姨和妈妈的脸冻得跟苹果一样红。一进家门,大姨就哭了,她说:“想妈啊,想的不行了,就想见到妈妈!都没感觉冷!”

那个时候,通讯不发达,没有电话,交通不便,出行仅靠每天有限的一次客车。大姨和妈妈突然的到来,让姥姥十分惊讶,她既高兴又生气。高兴的是见到了想念多日的女儿和孩子们,生气的是死冷寒天来干啥,把孩子冻坏了可怎么办。其实,姥姥还是怀揣着一份爱,心疼孩子。那晚,姥姥煮了面条,还下了几个荷包蛋。姥姥边看她们吃面,边打听下屯的人,那些耳熟能详的左邻右舍,让姥姥问个遍。

姥姥对我来说,她是一尊佛像,她的慈眉善目,她的厚道朴实,她的善良友好……如同莲花宝座上的菩萨,护佑着她的儿女。

然而,姥姥的大儿子,也就是我的大舅,英年早逝,给了姥姥的心里打击极大。她常常和我说,你大舅要文能文,要武能武,有才华,就是命短,才活了四十多岁。的确,我的大舅个高,长的英俊,浓眉大眼,一表人才。小的时候,记得在榆树沟乡的供销社,他给我买了一双回力鞋,那双鞋子让我欢喜了好久,回到屯里,我的孩童们都羡慕我有个好舅舅,说我能穿着新鞋子参加六一运动会了。姥姥告诉我:“买那双鞋子时,是你大舅最后一次来我们家里,他回去没多长时间就生病了。”打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和姥姥提过大舅给我买鞋子的事情。



光阴似箭,一去不复返。岁月如歌,流年不再来。姥姥走后,我的思念成了一种病,常常让我夜不能寐。我曾呆呆地望着浩瀚星空,寻找哪颗星星是我的姥姥,重温那弯弯月亮底下缠绵深情的故事。

十年一刻,回忆中泪水连连,几度哽咽,敲打键盘的手停了又停,挪动鼠标的速度慢了又慢。对着文字,缅怀姥姥,翻阅影集,找回从前,思念越来越深。

而今,山谷里多了三个陪伴姥姥的人。我的老姨夫、我的三舅、我的父亲在姥姥离开后的几年内因病相继离世了,他们都埋在了同一条山脉的绿色丛林中,我大舅的骨灰于几年前,也安葬在了这片土地。我猜想着,在天堂里,姥姥会时不时地和他们见上一面吧。




作者简介

孙立昕,原名孙立新,吉林省舒兰市人,就职于吉林省上营森林经营局。吉林省舒兰市作家协会会员、舒兰市细鳞河诗词协会会员。爱好文学,喜欢户外运动,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美,经常把旅途中的清雅化为文字,抒发内心世界的情感。在《中国绿色时报》《吉林农村报》《江城日报》《城市晚报》《江城晚报》《扎鲁特文学》《松花湖》《中国草根》等媒体和网络平台发表多篇随笔、散文、诗歌。

曾在咱们村发表《爸爸,我想您》等作品。


咱们村

咱们村 地球村 - 记得住乡愁的世界华人文学平台。

无论您来自北国的小镇,还是南国的边陲;也无论您是生在东海渔乡,还是西漠村庄;无论是身在天涯海角,还是远在异国他乡,《咱们村》永远是您温馨的港湾;拿起您的笔,述说一下乡情、乡音,描绘一下家乡的美丽,讲述一下温情的故事,回忆一下曾经的难忘……


投稿请扫描二维码  联系主编

《咱们村》编辑部投稿邮箱

https://2434470285@qq.com